小說課練習作業，影片小說化：Toyota 兩個爸爸篇 – 篇名：曆曆在目

小說課練習作業

小說課練習作業2，影片小說改編：

改編影片：Toyota 兩個爸爸篇
　　
　　篇名：曆曆在目
　　評語：寫得不錯，溫暖細膩，我會想繼續看下去。

　　我是一本日曆。

　　我們一族的使命是提醒人類今天是什麼日子。在每天的開始或結束，人類會從我們身上撕下一頁，當我們變薄一分，他們也會往前邁進新的一步。一日復一日，直到最後一頁被撕去，我們也完成了今生當完成的使命。

　　在來到這個家的第一天，還掛在牆上，剩下單薄幾頁的前輩告訴我。由於新生代的表親電子日歷的誕生，現在會使用我們的人類越來越少了，要我好好珍惜實現這個使命的機會。我相信前輩說的話，因為我也曾聽到對面的電視先生說過，我們日曆一族比日本的壓縮機還稀少。

　　我上工沒多久就注意到這個家很奇怪，根據我對人類的認識，一般來說家裡應該是一個媽媽，一個爸爸，但是這個家卻有兩個爸爸。我旁邊的電話小姐說這個叫 BL，我沒有相信她。「哎呦，真的啦，最小的那個都叫那個老的甲爸爸了，一定是 BL 啦。」雖然她這樣說，我還是覺得不對，因為我也聽過他用別的稱呼叫喊年紀最大的那個。

　　他叫他爺爺。

　　醬油沒了，要買，父。

　　註冊費已轉帳，父。

　　這個家的三個男人都喜歡在我身上寫字，留下要給別人的話，每次都弄得我渾身發癢，只好趁有風時趕緊抖抖身子。對於寫字這個行為，電話小姐感到非常不解：「他們明明已經有山頌哥哥了，也有賴啊，為什麼還要這樣留言啊？」根據我的觀察，是因為家裡年紀最大的那個不會用手機，所以只能透過我傳遞訊息，至於中年的那個，除了留言，我總感覺他的書寫與回覆⋯⋯

　　像是為了得到某種慰藉？

　　今天外頭下著大雨，早上家裡最老的那個晃悠晃悠地出門了，中年跟小的在發現後急急忙忙地抓著車鑰匙就奪門而出。一兩個小時後三人才姍姍歸來，雨傘大哥罕見被帶了進來，被掛在我下方的矮櫃上，溜溜滴著水，中年的那個隨手從我身上撕了幾頁墊在地板上，然後打起電話。

　　「對，人已經找到了，不用擔心⋯⋯」

　　雨傘大哥告訴我，老的那個喃喃說著要去上班，然後就撐著他在外頭到處晃蕩，好像在找什麼地方，但一直沒找到：「明明他已經很久沒上班，甚至都不怎麼出門了，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。」雨傘大哥偷偷把汗混著雨水流掉。

　　中年的還在講電話，年輕那個在安撫老的，老人很不安穩，一直想要站起來出門去。

　　「可是，我不去上班沒辦法養你啊！」

　　「爺爺，真的沒事，我也有在上班啊。」

　　「你⋯⋯可是你還小，我怎麼會讓你去上班呢⋯⋯」

　　我趁著電風扇轉過來時，故意彈起身子，發出很大的捲動聲，年輕那個下意識看了一眼，隨即想到什麼，趕緊指著我說：「爺爺你看，今天是勞動節，放假，不用上班。」

　　「喔喔，對對對，勞動節開始放假了，哎呀，我怎麼給忘記了，以前都沒放的。」老的那個露出難為情的笑容，身體放鬆下來，這時才肯接過年輕那個遞給他的毛巾，擦拭身上被掃到的雨水。

　　後來一切歸回平常。老的那個常常坐在家裡的角落，一坐就是一整天，沉默地不發一語。中年的那個每天早出晚歸，幾乎不在家。小的那個白天有時在有時不在，偶爾晚上也會出去，好像是位超商員工，隔三差五就會帶一些東西回來。今天帶回了一顆已經降到適宜溫度的茶葉蛋，在我身上留言提醒。

　　茶葉蛋在桌上喔，兒。

　　「你覺得他是給哪個爸爸啊？是甲爸爸還是雙爸爸。」電話小姐好奇地跟我討論。

　　「你沒看到他等老的那個睡了以後才寫留言的嗎，當然是給雙……給他真正的爸爸的啊。」

　　差點就被帶偏了。

　　不一會兒，中年那個一臉疲態的走進家門，看見留言，隨即揉著臉坐在餐桌前，才剛剝完殼，還沒來得及往嘴裡塞，一個腳步聲就由遠而近的傳來。他趕忙戴回眼鏡，站起身，看向來人。

　　「啊，爸。」

　　來的人是老的那個，他一臉驚喜地看著桌上，語調興奮地說：「有茶葉蛋耶！」

　　「吃點？」中年那個招呼對方坐下，拿起小勺用衛生紙擦拭著，準備要分一些茶葉蛋出來。

　　在中年男人動作期間，老人思索半餉，面露疑惑地問：「您是⋯⋯？來我們家玩啊？」

　　中年人目光閃了閃，露出了有點勉強的笑容，沒有回答，只是用勺子挖起一塊茶葉蛋遞過去。老的那個開開心心接下，津津有味地咀嚼起來。

　　「哇啊！他叫他歐吧欸。」電話在旁邊興奮到不行，我已經不想理她。

　　在這個家待的時間長了，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知道了。最老的那個是中年的那個的爸爸，中年那個則是最小的那個的爸爸。但是那個老爸爸確實有點奇怪。

　　他好像⋯⋯不認得自己的孩子。



　　（雞的圖）　生日！

　　老先生在我身上畫了一個抽象的動物，身為日曆的我對十二生肖非常熟悉，才認出那是一隻雞。同樣狐疑了好一陣子才參透的年輕的那個，好奇地問老人：「我們家是誰屬雞啊？」

　　「你不是嗎？」老人一臉茫然地反問。

　　年輕人轉頭又看了眼畫像，突然笑了出來：「唉呦，爺爺，你把我和爸爸搞錯了啦。」

　　老人看上去更加的困惑：「我就是爸爸啊。」

　　「那個小的怎麼連自己爸爸屬什麼都搞不清楚啊？」我滴咕著，覺得中年那個有點可憐，爸爸不認得他，兒子怎麼好像也不怎麼上心。

　　「孩子總會下意識忽略父母的年齡的，」遠在廚房的冰箱突然悠悠地開口：「特別是關心父母的孩子，因為這樣他們就能逃避他們最害怕的問題。」

　　見我還是不能釋懷，冰箱發出一串輕快的笑聲：「他們真的很愛彼此，不信我證明給你看。」

　　被冰箱的笑聲吸引，老的那個過去檢查門是不是沒關好，順便打開看看裡面，從我這的視角看到，他從冷凍庫取出一包雞肉，啞然失笑後開始在廚房忙活起來。

　　「我忘記了，我是要弄麻油雞給你吃，」老人在瓦斯爐前用湯瓢在陶鍋裡攪拌時，跟一旁全程緊盯的孫子說：「我怕忘記，就寫日曆上。」

　　孫子笑著幫忙把雞湯端上餐桌，回頭看到老人已經擺好碗筷，正在做飯前禱告，準備開飯。他趁係打開手機，輸入訊息祝福自己爸爸生日快樂，並提醒他早點回來吃麻油雞。他正要開動時，忽然注意到桌上擺的是三副碗筷，露出了一個帶著欣慰與滿足的微笑。

　　爸，我想跟你借車去環島，兒。

　　我沒想到這個留言會讓中年的跟小的吵起來。中年那個第一時間就回絕了他兒子：「不行，」他的語氣沒得商量：「爺爺要看醫生，我要用車。」

　　「藉口。」小兒子憤憤地說：「你要是真的關心他，就不會每天加班。」

　　「你說什麼！」中年那個抓著茶杯的手憤怒地往桌子用力扣下，發出巨大的聲響。我看桌子跟茶杯交換了一個順利演出的眼神，日用品基本守則第三章第八節，在吵架場景互相接觸時，必須彼此配合以發出最大的聲響，杯子跟桌子算是老搭配了，默契十足。之前遙控器跟牆壁就沒配合好，氣勢就弱掉了。

　　可能是聽到聲音，老先生踏著浮虛的腳步走進客廳，朝孫子招手，悄聲道：「來來，」

　　他們倆走出客廳後我只能聽見模糊的交談，還有焦急地翻找東西的聲音，最後一道蒼老的高喊劃破深夜傳到客廳來：「那個誰，你真的沒跟我借過車嗎！」

　　車已經保養好了，鑰匙在桌上，真的要小心，每日報平安，父。

　　後來中年的那個還是把車借給他兒子了，在小兒子出去玩的期間，他改搭乘大眾交通工具上下班。

　　「話說台北的交通不是很堵嗎？照你說他搭公車還比較快到公司，那他為什麼堅持要開車啊？」我問被仍在我旁邊的悠遊卡。

　　「那臺車說，這一切都是導演的安排。」悠遊卡翻著白眼說。

　　「啊？」

　　「那傢伙一直覺得這世界是一部汽車廣告，他是主角，我們其他所有物件都是陪襯。」

　　此言一出，客廳裡的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加入討論，接連便是難懂的話，什麼「第四道面牆」，什麼「打破」之類，引得大家都鬨笑起來，客廳內充滿了快活的空氣。

　　今日回診，兒。

　　因為很在意老先生的病情，我特地請表弟電子日曆幫我轉播他們去看病的過程，這位表親很厲害，可以同時從好幾個手機或電腦看東西。根據表弟轉述，他們一家三口現在正在醫生的診療室裡。

　　醫生一邊問診一邊在電腦上記錄，最後說：「你兒子很不錯喔，上班請假陪你看了我好多年。」

　　「我兒子孝順啊。」老先生露出滿足的笑容。

　　醫生微笑的看著他，伸手指向中年人問道：「這是誰？」

　　老人維持著淺淺的微笑，轉頭瞥了一眼，稍微蹙了一下眉，不甚確定地說：「我同學啊。」

　　「我今天今天成了他同學了。」中年男人聞言露出無奈地苦笑。

　　「那他是誰？」醫生又改指了站在後面的孫子。

　　「我兒子啊。」這次老人毫不遲疑的回答。

　　「我跟你說，」醫生注視著老先生，用緩慢的語調認真開口，同時再次指了一下中年人：「這個才是你兒子，他很孝順。」

　　聽表弟轉播到這邊，我不禁屏氣凝神，想要聽聽看老人會怎麼回答。

　　老人聽見醫生這麼說，先是不可置信地轉頭望著中年人，詫異地說：「真的假的……」他又轉回來看向醫生，扯了扯嘴角想笑，但剛建構起的笑容又隨即消融：「我兒子怎麼會這麼老？頭髮都這麼白了……」

　　聽到這些話，中年男人有點難過的低下頭去。

　　「辛苦你了。」
　　
　　最後的這句話讓男人瞪大雙眼，情緒溢滿在臉上，他隨即試圖收斂，但還是遏不住地搖著頭顫抖起來。老先生伸出手去握著他的手，隨後小兒子也握了上來，三人的手交疊在一起。

　　那一瞬間我覺得這真的太好了。

　　白米氵几

　　「欸，沒水啦。」老先生把手上的筆扔進垃圾桶裡，然後看了看旁邊已經空了的筆筒，打開位於我上方的櫥櫃要拿新筆。未開封的筆盒放在第二層，老先生駝著的背讓他搆不太到，他搬了張椅子過來，吃力地爬上去。但還沒站穩就好像突然一陣頭暈，失足從椅子上摔了下來。即便我奮力去抓，也只是無濟於事地被扯下大量頁面，只能看著老先生驚愕地往後跌去。

　　椅子瞬間跟地板配合發出巨大聲音，讓家裡另外兩人快速地趕了過來，他們扛著老先生急急忙忙地離開家。徒留我的散頁在地板上，每一天都好似成了假日。

　　第一天過去，三個人都沒有回來。

　　第二天過去，年輕那個回來，洗過澡，打包了一些東西又離開。

　　第三天過去，中年的在半夜回來，在床上躺了一會，一大早又出門去。

　　第四天，有兩個人回來，他們在家裡的角落各自坐著，不發一語，如同之前的老人一樣。

　　這個家現在正常了，只有一個爸爸。少了一個人之後，兩人的作息跟之前沒有太大變化，早出晚歸，晚歸早出，彼此交錯。不一樣的是，現在沒有人在我身上留言，也沒有人來撕我了。我有種預感，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後，我的身體都泛黃捲曲了，我還是會繼續掛在這裡，在寂靜中懸著僅剩的這些，要掉不掉的頁面。

　　　　

　　今天是悶熱的季節裏難得有風的日子，年輕的那個把窗戶打開一絲縫，涼風週期性的吹進房內，我在空氣裡載浮載沉著。忽然一陣比較大的風颳起，好像有一聲說不出的嘆息在我耳邊迴盪，我恍然間鬆開手，幾枚頁面滑落，不知飄盪到何方。

　　「是你撕了日曆嗎？」中年那個回家時，習慣性地看了我一眼，與記憶中不同的日期吸引了他的注意，轉頭詢問自己的兒子。

　　「沒有，我沒有動它啊。」兒子奇怪地回覆道。

　　「難道是我自己撕了，不記得了？」他走近查看，想找出端倪：「七月二十一禮拜四……七
、二一、四？為什麼我覺得這個數字好熟悉啊？」

　　「啊，是那個，爺爺很長掛在嘴邊的那個！小時候爺爺帶我唸過！」年輕的那個把爺爺的聖經翻了出來，邊翻邊喃喃自語。

　　「七二一四，啟示錄二一章四節……『神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；不再有死亡，也不再有悲哀、哭號、疼痛，因為以前的事都過去了。』……」

　　兩人都愣在那，良久良久，直到淚水留下。

　　我忽然覺得，即使永遠撕不到最後一頁也沒關係了。

　　因為我已經完成了更大的使命。

　　研究證實，歡笑可以延壽，換言之，讓你捧腹不已的我的文章可以延壽，建議多看。歡迎透過側欄粉絲團或下方作者介紹欄按鈕訂閱我，好文章不漏接，期待繼續與您以文相會。也歡迎留個言，讓我在寫作這條路上不覺孤單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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